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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／郭瓊俐、呂苡榕
台灣農產品的產銷制度不完善，「穀賤傷農」的例子時有所聞。全國最高民意代表的立法院，常常成為「農產品促銷中心」，立法院長王金平帶著藍綠立委大啖柳丁、荔枝，甚至吃雞肉、啃豬腳的畫面時常可見，也成了台灣國會的特殊風貌。
蒜頭產地價格大跌，不可免俗的，王金平也在雲林民進黨立委劉建國請託下，在立法院促銷蒜頭，還高度配合戴蒜頭斗笠、掛蒜頭項鍊，讓國會議長活脫成了布袋戲大俠「史艷文」。
政治人物競相幫忙推銷
加入「搶救蒜頭大戰」的不只是國會議長，全國商業總會理事長賴正鎰，也以「雲林同鄉總會」總會長身分，大力促銷蒜頭，還提出「買蒜頭抽獎住涵碧樓」的促銷活動。
賴正鎰是前立委許舒博的妹婿，而許舒博是雲林重要派系「許派」的領導人。王金平、賴正鎰等政、商界重量級人士，卯起來促銷蒜頭，這些場合裡，卻不見當過兩屆雲林縣長、目前是台灣省商業會理事長的張榮味。
雲林是全國蒜頭最大產地，張榮味家族和雲林縣農會、乃至全國農會系統關係密切；現任「中華民國農會」理事長蕭景田是張榮味好友，總幹事張永成是張榮味妹妹、立委張麗善的丈夫。
張榮味過去對蒜農著力甚深，現在他的家族與派系成員，也積極在促銷蒜頭。張榮味的女兒、現任立委張嘉郡，和她的姑姑、國民黨雲林縣長參選人張麗善，日前也會同雲林縣農會總幹事簡明欽、雲林旅外同鄉會鄉親等，在台北舉辦蒜頭促銷活動。
眾人分台競技，各賣各的蒜。只能說，大家腦裡的盤算，和口袋裡到底裝什麼蒜，在辛香濃烈的蒜頭氣味中，可聞出不少政治味。
當蒜頭收購變成「選票保證」
雲林的蒜頭產量，占全國近九成，蒜農人口多，但純樸的農民只會種蒜頭，不懂、也沒有能力行銷蒜頭；蒜頭的價格，長年由大盤商掌控。
據瞭解，雲林縣境內的蒜頭，都由四大盤商收購。其中和雲林最大政治家族有關的水林鄉某盤商，更占了五成的收購量，可說是「喊水會結凍」。
蒜頭價格，除了品質和當期產量外，「關係」也是一大因素。同在雲林境內，海線和山線蒜頭，一斤收購價可能相差三元，原因就在蒜農和盤商的交情。
地方人士說，某蒜頭大盤商，根本上即是一個組織嚴謹的政治系統，透過椿腳或幹部去找蒜農，提供好一點的收購價，條件就是選舉的時候要支持該系統。
農民為了辛苦所得的蒜頭可以賣好一點的價錢，會忠於承諾；而他們被剝削之餘，卻也覺得盤商有照顧到他們。這種綁樁方式，比透過村里長有效且安全；透過合法的收購蒜頭，不會被檢調盯上，也不必再隔著一層村里長等中間人，達到「組織扁平化」的效果。
今年因蒜頭的種植面積大增，加上氣候適合造成豐收，又遇上選舉年，大盤商有更大的空間壓低價格，在收購價和農民之間的關係取得籌碼。只是蒜頭價格低，蒜農苦不堪言，壓力就到雲林縣政府和農委會身上，地方和中央政府得設法解決問題。
農糧署從四月起，輔導雲林縣政府啟動外銷、貯存、加工等產銷調節措施，已消化了數千公噸蒜頭。雲林縣政府也努力和各量販店合作直銷蒜頭，還尋求大企業認購雲林生產的大蒜。
今年蒜頭還有一半在農民手中
但雲林蒜農說，現在還有一半的蒜頭在農民手裡賣不出去。蒜頭的問題是會失重，農民最久只能放到農曆九月，屆時不管價格多低都得賣掉。大盤商有專業的倉儲，可大幅降低蒜頭失重問題，這也形成蒜農必須搶賣的壓力。
「照顧」蒜農不遺餘力的張榮味，擔任雲林縣長時，曾在蒜頭價格低迷時，編列數億元預算收購蒜頭。張麗善就一再強調，張榮味時代籌措財源，進行蒜頭保價收購，解決蒜農生活問題，她批評現在的雲林縣政府沒有積極作為。
不過，以公庫的有限經費，收購特定農民族群所生產的農產品，是否公平，有待商榷。
雲林縣政府指出，一九九九年下半年及二○○○年度，當時張榮味執政的雲林縣政府，以收支對列編列五．九九四億元，當年實支三．○八三七億元購買蒜頭，次年這批蒜頭以二九四萬餘元，標售給合作社場當肥料，導致縣庫虧損三億餘元，對財務已很困窘的縣政府，無疑是雪上加霜。
更可怕的是，收購本土蒜頭和進口外國蒜頭，幾乎掌握在同一批人手裡。這些人一面壓低本土蒜價格，一面進口蒜頭到台灣，兩邊通吃。
劉建國指出，二○○九年他補選上立委，第一件事就是幫蒜農處理問題，那時越南蒜大量進口到台灣，但很多是中國蒜頭假冒進來的，就他瞭解，越南產的蒜頭供越南人自己吃都不夠，不太可能出口，都是中國蒜偽裝成越南蒜，轉進台灣。
中國蒜和台灣蒜剝開的形狀不同，辣度也沒有台灣蒜強，很容易區別；但在管制鬆散下，還是大量流入台灣的零售市場與小吃店。
劉建國說，去年初他召集海關、農委會、台灣蒜頭協會等代表研議，做成「越南進口大蒜，須提供越南商工總會核發之產地證明」、「農委會使用更科學方法鑑定進口蒜」等四點決議。
連北韓蒜都來了
不過，進口蒜頭還是防不勝防。劉建國說，有一次，有人向他通報，竟有北韓蒜頭要進口，他及時去農委會抗議，才把這批蒜頭擋下來。受世界貿易組織（ＷＴＯ）規定，台灣須以關稅配額方式開放蒜頭進口，但北韓沒有加入ＷＴＯ，蒜頭都差點被運進來，可見其中有多少利益可圖。
農委會現行開放進口蒜頭時間，是每年十到十二月，因這段時間台灣自產蒜頭已銷售差不多，農委會評估，此時進口蒜頭對農民傷害較小。但進口的蒜頭會被照過鈷六十，可以放很久，盤商便可透過慢慢釋出進口蒜頭的量，調節市場價格。
在複雜的政治與農產品複合式經營結構下，加上本土與進口市場雙重壟斷，蒜頭價格的循環戰中，贏的永遠是政治角頭和商人，輸的永遠是農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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