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夏末找機會去看《總舖師》的午夜場,回家後就在臉書上 大力推薦這部「十年來讓我最喜歡的電影」,後來又帶姊妹和父母去看,總共看了三遍,本篇感言雖在看完第一遍就構思完畢,但因為標題和內容會爆太多雷、破太多梗,一直忍耐到現在才寫。沒看過電影、將來想看DVD 或等電視播又不喜歡被破梗的讀者們,就不要繼續往下拉了,其他看過的觀眾請聽我娓娓道來:
總鋪師廣受喜愛的橋段很多,在網路評論比較受爭議或覺得不太滿意的,就是總鋪師大賽的片段和結局,主要是嫌比賽過程太長、評審反應老套、還有嫌比賽地點選址突兀 等等,但在我看來這些都不是缺點,因為導演陳玉勳藉由這段比賽想展現的並非「勝負」,不要墮入歷史最常見的「勝者為王敗者為寇」與社會普遍瀰漫「哇抹尬意輸(我不喜歡輸)的感覺」,而能讓每個參與者的「人生」在切磋結束後,都有個「階段性的圓滿」。畢竟,上乘的悲劇雖能讓人警醒現實的殘酷與領悟生命的深度,但能讓多數人獲得繼續活下去的溫暖動力,還是得靠「喜劇」。
要讓戲裡每個人都贏,篇幅夠多的鋪陳和小婉師隊輸掉決賽就是必要的設計,以下一一分析:
細看小婉師的隊伍,領軍的是連半路出家都稱不上的狗屎運小婉師,搭配毫無才華的蒼蠅師老婆、臨時找來湊數的水腳AB,真正能稱上戰力的只有長年照顧虎鼻師的露絲米,還是比賽當天才意外發現的戰力,連培養團隊默契的時間都沒有,對比「在辦桌圈打滾多年的阿財師及水腳團隊、一輩子追尋料理真義的鬼頭師和他的高徒料理醫生葉如海」,如果讓小婉師隊拿走冠軍,所有戰戰兢兢提昇「專業」的廚師們都會很吐血吧。
光看比賽結果,平日偷工減料、關鍵時刻找槍手的阿財師贏了面子,邊捧冠軍杯邊說感言「讚」(個人覺得有諷刺馬英九競選連任時的口號「台灣加油讚」的味道),跟台灣選舉不是很像嗎?鬼頭師最在意的集人生大成料理「無怨無悔」,終究讓一腳踏入鬼門關的評審領悟此道料理的真義,改判而讓比賽逆轉,鬼頭師也才得以「笑傲退出江湖」。葉如海的番茄炒蛋以單道菜來看雖輸給小婉的菜尾湯,但靠著鬼頭師力抗阿財師的命令,他能在比賽末尾端出這道菜,成為「向遙遠母親喊話、從此與殘破童年和解」的契機,就已經是人生的贏家了。
同樣的,當小婉決定上台挑戰過去最害怕的「炒鱔魚」,於大火中隱約重見思念已久的過世父親蒼蠅師,以兩人共炒的超現實場面獲得「原本以為不可能」的父女傳承,就已經是掙脫「逃避現實紙箱」的贏家了,因為要真正戰勝懦弱的自己,本來就比贏得任何比賽都要困難。沒有料理才華的寡婦膨風嫂,藉比賽得以親眼看到原本好高騖遠只重打扮的女兒得到蛻變的成長,對母親而言,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禮物?如果僥倖贏得檯面上的冠軍,母女哪來足夠的本事立刻去擔綱國宴主廚(比賽的副獎品)?正因為小婉師隊沒有拿到冠軍的百萬獎金,水腳A和水腳B才有機會向眾人坦承「過去一切都是詐騙」,跟自己的人生與他人都達到歡喜和解,露絲米也才得以自由回印尼發展,而不用被迫留在台灣當國宴槍手。
從小看料理漫畫長大的我,在看比賽評審過程時並不覺得冗長,除了將其視為向「妙手小廚師」、「將太的壽司」、「中華一番(中華小廚師)」等漫畫和星爺電影「食神」致敬的片段,也把三位評審納入「每個人都贏」的範圍,楊麗音飾演的滅絕師太得以重溫「青春滋味」、謝宇威飾演的半身癱瘓金刁嘴得以「見到媽媽並瞬間重新站起」、單承矩飾演的「人間愛吃鬼」得以體悟「臨終前最想吃的一道菜」……與會者個個得到他們人生最想要的,當然也包括「覺得有古早菜在老年結婚才有意思」的辦桌喜宴源頭月霞老夫婦,以及在眾裡尋她千百度 ,多年後終於在比賽後得知月霞消息的虎鼻師和許董。
《總舖師》當然還是有些明顯缺點亟待未來的續集改進,四個月前我寫完臉書文後,也好幾次自問為什麼會不惜用「十年來最喜歡的電影」這麼高的讚譽?自我分析的結果,應該是「總鋪師」和「總編」所需要的能力和責任非常相像,總鋪師無法討好每張嘴,就像總編無法討好每個讀者,我們只能使出渾身解數,誠心誠意把各種材料烹煮成一盤對得起自己職責的菜。當小婉師問:「那總鋪師他賺什麼啊?」憨人師回答:「他賺到感情,也賺到人情啊,最重要的,是賺到自己心裡的歡喜。」《總舖師》集合各種台灣小善良的古早心,合力成就一件事(一部台灣電影)的歡喜,特別打動我。
2013年第50屆的金馬獎,總鋪師在入圍階段就很吃憋、頒獎更全數槓龜,我最後想跟勳導分享一句心裡話:「金馬雖然輸了,在我心中,你的電影贏了。」
台灣好生活電子報總編輯關魚,2014/1/2
【延伸閱讀】
⊙ 性,是三個人的事(總舖師篇)
⊙ 電影《總舖師》幕後花絮 #8 古早心古早味篇 (8篇幕後花絮中最能代表電影精神也最感人的)
⊙ 總舖師 Zone Pro Site臉書
關魚專欄: 《關於好台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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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
關魚 (aboutfish) | 發佈日期:
2014/01/02 | Tags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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關於 關魚 (aboutfish)
關於一隻在大千海洋自由自在游泳的魚,無法停止關懷周遭環境的心跳聲。1972年出生,文字記者資歷邁入第18年,現任台灣好生活電子報 總編輯,對任何有趣的人事物都很有興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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